第25章 摧毁
陈阳阳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,她被长长的链子锁在水泥柱上,每天一睁眼,就是那些动物的尸体,还有各种各样分尸过程的录像。
从最开始的呕吐到后来的麻木,再到后来是无限的绝望。
天花板上的白织灯散发着微冷的白光,她蹲在角落里,脖子上戴着一根长长的链子,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。
那天,陈阳阳正被荀邑握着手虐杀一只奶猫,那只猫是一只纯种的加菲,脸很大,眼睛也很大,它懵懂地看着陈阳阳,甚至伸出爪子主动向陈阳阳示好,可就在下一秒,新鲜的血液喷洒在了陈阳阳脸上。
陈阳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液,没什么表情,她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同情心,她所有的同情,都会加倍报复在向兰身上。
这真是她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光,她从来不知道绝望这个词也可以用在自己身上,她一生顺风顺水,此时此刻好运却好像都已经到头了。
所以当韩理带着人找到她的时候,她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,韩理抱着她的时候,她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颤抖,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,或许就像人们常说的灵魂出窍吧。
韩理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座厚厚的山传过来,那么远那么远,她的耳朵发出一阵阵虫鸣的叫声,像是夏天的知了一样,陈阳阳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,完全做不了任何回应。
陈阳阳满身血污地倒在韩理的怀里,他红着眼眶检查着陈阳阳的身体,却发现陈阳阳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疤,他很疑惑,这些血污都是从哪里来的?
“阳阳,你到底怎么了?”韩理抱着他,着急的开口。
陈阳阳目光涣散,完全失去了焦距,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,像是睡着了一样靠在了韩理的身上。
江承跑过来,将找到的钥匙拿出来,替陈阳阳解开了脖子上的锁链,江承说:“荀邑已经抓到了,向兰恐怕有生命危险,现在已经送往医院救治了,而阳阳姐,恐怕,恐怕心理上会出现一些毛病。”
江承去抓荀邑的时候,找到了一个监控室,调看了一些往期的监控,当看到荀邑逼着陈阳阳看分尸的视频和逼着她虐杀动物的时候,他就知道,陈阳阳的心理恐怕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,心理上的毛病比肉体上的毛病更难治愈。
这荀邑还真是个十足十的变态,这是直接在扼杀陈阳阳的灵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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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的走廊上,看着哭成一片的陈家人,韩理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的舅舅——常树身上。
常树似乎是注意到了韩理的目光,冲他微微的点了点头,然后又继续沉默。
陈江江拉着韩理的胳膊,一边哭一边哽咽地说道:“警察叔叔,我姐姐她到底怎么了?”
韩理表情一滞,他看着陈江江,仿佛看到了高中时代那个隐忍倔强的陈阳阳,在审讯室里,明明很害怕却要强装镇定的样子,他声音轻柔的说道:“你姐姐没事的,你放心吧。”
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星期,陈阳阳消瘦了很多,本来有些肉感的脸瘦了下去,让那张清淡的脸看上去多了几分凉薄。
陈阳阳很快就醒了。
陈母当时正在给陈阳阳剪指甲,她突然之间醒了,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陈母,像是刚从子宫里出来的婴儿那样,蜷缩着身体,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安全感。
陈母的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,她哭着看着陈阳阳说道:“宝宝,我是妈妈啊。”
陈母握着陈阳阳的手,将她放到胸口上,她明显的感觉到陈阳阳的手在瑟瑟发抖。她抱着她,亲吻着陈阳阳的额头说道:“宝宝,都过去了,妈妈陪着你,你别害怕。”
现在的陈阳阳,就像一个晚归家忘记带钥匙的孩子,徬彷无助地站在门口等着大人来看门。
这样的眼神,是不该出现在陈阳阳的眼里的,她的孩子,在失去踪迹的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?
韩理来医院的时候,陈阳阳刚吃完药已经睡下了,在睡梦中都是不安的模样,拳头攥得紧紧的,整个身体都蜷缩着,如果没看错,这是刚出生的婴儿的睡姿,她在竭尽所能地保护着自己。
陈母将韩理拉到楼道处问道:“韩警官,你告诉我阳阳到底怎么了?你老实告诉我,那几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,她是不是被那个男人……”
陈母看了很多这种新闻,被囚禁绑架的女人一般都会遭受一些凌辱性的折磨。
陈母这么问也是有目的的,她知道韩理和陈阳阳的关系,所以她想试探一下韩理的态度,如果韩理真的介意的话,她会马上去开导陈阳阳,她不能让她的孩子因为这件事受到更多的伤害。
韩理摇头说:“阿姨,没有。”
陈母说:“那他抓阳阳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
韩理说:“是因为阳阳很聪明,他想让阳阳帮他做事。”
“做什么?”陈母问。
韩理说:“阿姨,您相信我,真的没有发生你所想的那些事,不信您可以问问医生,阳阳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口,他没有伤害她。”至少在肉体上没有。
陈母说:“我,我没有不信你的话……”
听到韩理这么说,陈母就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。
韩理说:“阿姨,我想带阳阳出去走走,我想跟她说会儿话可以吗?”
陈母点头:“可以的,可以的,不过她现在很没有安全感。”
“放心吧,我不会吓到她的。”
陈阳阳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傍晚了,夜幕慢慢的降临,窗外的榕树的影子投射在了洁白的墙壁上,像是一副凄美的沙画。
韩理坐在病床边上的椅子上,垂着头有点儿打盹,终于,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,慢慢往旁边歪下去,差一点,就要要倒下去的时候,韩理醒了。
他看到陈阳阳睁着眼睛睡在被窝里,时不时偷看自己一下,就像跟自己捉迷藏的小孩一样。
韩理笑了一下,他温柔的说道:“睡醒了啊,去外面走走么?”
陈阳阳没说话,韩理说:“别怕,我会保护你的,阳阳,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。”
他牵起她的手,眼眶毫无征兆地变红了,声音有些哽咽,他深呼吸一口,把所有的痛苦都压抑在了喉咙里。
良久,陈阳阳缓缓开口,声音像是裁纸刀划在纸上的感觉,破碎沙哑,她说:“你别难受。”
韩理几乎要激动得落泪了,他紧紧握住陈阳阳的手,他不信佛,不信天,不信地,可现在,他却无比感谢苍天诸神的眷顾,让她回到了他的身边。
韩理带着陈阳阳到了医院的花园里,她披了一件毛衫,脸色很苍白。韩理的手紧紧地包裹着陈阳阳的手,两人慢慢的走在花园里。
许是吹了点凉风,许是外面看了点不同的风景,陈阳阳小声地说道:“我没事的,你们不用这么紧张,给我时间,我能完全恢复的。”
“好。”韩理说。
陈阳阳问:“向兰怎么样了?”
“已经脱离危险了,你放心。”韩理说。
“那,荀邑呢?”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,陈阳阳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但是那恐惧的眼神,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。
“抓住了,已经没事了。”韩理说,“别害怕,都过去了。”
陈阳阳说:“你们,是不是还需要我提供证词?”
韩理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道:“嗯,但是不着急,等你恢复好了再说也不迟。”
陈阳阳说:“我没事的。”
韩理摇头:“阳阳,不要勉强自己。”
“我真的……”陈阳阳突然尖叫一声,整个人扑进了韩理的怀里,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,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。
韩理顺着陈阳阳的目光望过去,那是一只流浪猫。
韩理紧紧的搂着陈阳阳,拍着她的肩膀说道:“没事,一只猫而已。”
“别让它靠近我,别让它靠近我!”陈阳阳还以为自己顺顺利利挺过去,可是此时此刻她觉得她还是高估了自己,在看到这只猫的时候,那些记忆,突然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冲了出来,让她头皮发麻。
陈阳阳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温温热热,还有些湿润的触感,她抬眸,猛地看到自己满手献血的模样,她“啊”地叫了一声,摇着头说:“好多血,好多血!”
陈阳阳挣脱韩理的手,将肩膀上的毛衣取了下来,一直擦拭着自己的手,想将手给擦干净,可是血却好像越流越多,怎么都止不住。
“你怎么了阳阳?”韩理看着陈阳阳怪异的举动,紧紧的抱住了陈阳阳。
“脏!”陈阳阳说。
“没事的,你的手一点事都没有。”韩理握住陈阳阳的手,亲吻着她的手背,指尖,他张开嘴,将她的指尖含进了嘴里,舌头划过她的指尖,带着无限的战栗,他说:“一点都不脏,阳阳。”
陈阳阳摇头:“我疯了,我一定是疯了!”
“没事的,会好的,你会好起来的。”
陈阳阳说:“我现在只要一闭眼,就是那些死去的动物还有分尸的视频,怎么办,怎么办,我忘不掉,我忘不掉,我甚至能记清楚每一个细节。”
韩理说:“没事的,陈阳阳,你可以脆弱,你不止是陈家的长女,不止是陈江江的姐姐,不止是那个做事雷厉风行的总监,你也不是不止是那个什么都要做到第一的年级榜样,你还是我的,是我的女朋友,你可以脆弱,没关系的,嗯?”
陈阳阳看着韩理,眼睛有些雾气,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。
“傻了?”韩理说。
“我想睡觉了。”陈阳阳靠着韩理的肩膀,小声说。
“睡吧,我抱你去病房。”说着韩理就准备打横将陈阳阳抱起,陈阳阳“哎”了一声,制止了他的动作。
“这里是医院,影响多不好啊,我能走。”陈阳阳说。
“你是我女朋友,是我媳妇儿,我抱你一下怎么了,谁爱说谁说去,我才不管那么多。”韩理笑得有些痞气,犟劲又上来了。
“你无赖啊。”
“就是无赖了咋地?”他忽然拦腰将陈阳阳抱起,高调地走进了住院部大楼。
陈阳阳羞窘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,只能将脸死死地埋在韩理的胸膛前,一双小巧的耳朵都快红得滴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