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查访

陈阳阳决定去这个学校调查。

韩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,毕竟这个容城特殊学校和凶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万一凶手真的在里面的话,那随时都会有危险发生。

陈阳阳说:“如果,凶手真的在里面,仅凭画像,你真的能够找到他吗,凶手根本就没有露过正脸,而我才是那个唯一跟他打过交道的人,如果这一次你与他失之交臂,然后让他有下一次犯案的机会,你真的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?

而且,我会散打,我能保护好自己,现在需要保护的是那些被凶手作为目标的女孩。再说了只是调查而已也不一定会有情况发生,就算有情况发生,不是还有你吗?还有啊……”

韩理打断了陈阳阳的话,猛地将她拉进怀里,吻着她的发丝狠狠地说道:“你怎么总是有这么多理由?”

“那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,我又没说歪理是不是?”陈阳阳说。

韩理没有回答她的话,而是用力的抱紧她说道:“阳阳……”

韩理并没有说什么,可是陈阳阳却好像能明白她全部的意思一样。

“知道了,我会保护好自己的。”陈阳阳开心地笑着,“吧唧”一口亲在了韩理的下巴上。

韩理真想把陈阳阳抱在怀里狠狠欺负一回,奈何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
韩理和她开车来到了市里一所青少年特殊学校,这所学校和市一中离得不远,不过位置相对来说就要偏很多了。

陈阳阳没有来过特殊学校,所以第一眼看到花坛边上跪着一个小孩,把脑袋埋进土里的时候,陈阳阳吓了一跳。

韩理猛踩了刹车,陈阳阳第一时间打开车门,然后一个箭步冲过去,将小男孩拉了出来。那小孩满嘴是泥,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
陈阳阳心里像是被什么蜇到了一样,她说:“小朋友,你干嘛要把脑袋埋到土里?”

小男孩慢吞吞地说道:“因为妈妈说了,我是个累赘,希望我快点去死,我看电视里的人,死了不都是要埋进土里的吗?我只要把自己埋了,妈妈就不会伤心了。”

那一瞬间,陈阳阳觉得好像有只隐形的手将她的喉咙扼住了一样,让她呼吸困难。

她看着这个丁点大的孩子,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陈江江,那时候的陈江江已经知道羞耻感了,因为考试没考好,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吃东西,后来还是陈父抱着她,像是滴眼药水似的,一勺一勺、小心翼翼地往啜泣的陈江江嘴里喂吃的。

陈阳阳不明白,做父母的怎么能忍心对孩子说这样的话呢?

这会儿再看到门口那金灿灿的几个大字——容城特殊青少年学校,让陈阳阳如鲠在喉。

这“特殊”两个字在她的眼中,像是生了瘤子的烂肉一样,散发着腐朽的味道。

“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?”一个女人骂骂咧咧地跑了出来,看到陈阳阳之后表情十分警惕,她把那个小男孩往自己身后藏了藏问道,“你是谁?”

陈阳阳没说话,一旁一直沉默的韩理拿出警官证说道:“我姓韩,是容城刑警部队的,警察办案,找你了解点事情。”

女人一听是警察,立即紧张的问道:“有,有什么事情吗?”

韩理说:“没什么事情,只是到你们学校了解一些情况,不用紧张。”

女人“哦”了两声之后说道:“那,那我去找校长吧。”

韩理上下打量女人一眼,问道:“女士,你在这里工作了多久了?”

“快十年了。”女人说,“警官,你们可以叫我向兰。”

向兰叫来一个老师,把小男孩带走了。

想起刚刚小男孩把脑袋埋在土里的样子,陈阳阳凑到向兰身边,小声说了句:“这个孩子可能有自杀的倾向,你们要小心着点。”

向兰的身体抖了一下,很快又恢复了平静,她说:“这学校里也不止一个人想自杀了。”

陈阳阳看着小男孩的背影,一时无言。

小孩子被另一个老师带走之后,向兰把陈阳阳和韩理带到了自己的住处,她是学校的生活老师,住在宿舍楼旁边一个小房子里,她用小瓷缸给陈阳阳倒了一杯茶之后,又找了好久的杯子,想给韩理也倒一杯,却始终找不到,韩理说:“不用了,我不喝茶,谢谢。”

向兰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过来。

陈阳阳发现向兰是信佛的,这个简陋的房间里,除了一张小床之外就只有柜子上摆的一尊佛像了,佛像旁边是一串深色的星月菩提,想来,是经常拿在手中盘玩,才会有这样好的成色,包浆十分完美。

向兰说:“警官,您想问什么?”

韩理说说:“这所学校一共有多少人?”

向兰说:“不多,师生加起来也才一两百个。”

韩理说:“学生一般都是多大?”

向兰说:“有年龄小的,也有年龄大的,我们这里从小学到高中都有,说是学校,其实跟福利院也差不多,家长把孩子丢到这里之后基本上就不管了,有些家长还会给一点钱,有些人从此不闻不问,直接消失了。”

陈阳阳有些奇怪:“你们没有想过去找孩子的父母吗?”

“找了也没用,我们有时候会把孩子送回去,结果那些孩子几乎无一例外都会遭受欺凌,殴打,最后又会自己跑回学校来。”

“都是孩子的父母干的?”韩理拧着眉问。

“有些是家里的长辈做的,有些是周遭的人做的。”

“这些孩子都有一些什么样的问题?”

“身体残疾,先天和后天的都有,还有一部分是心理上的毛病,自闭症,强迫症……一堆学术名词,我也记不住,反正就是心理上或者是脑子里的毛病。”向兰说。

“都是这样的?”

向兰点头:“几乎都是这样的,不是这样的,也不会来特殊学校了,这特殊可不是什么好词。”

韩理问:“就没有想过离开?”

“人生在世就是一场苦修行,去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?”向兰说。

陈阳阳没想到向兰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。

这向兰衣着朴素,身上穿的这件灯芯绒外套应该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了,而且皮肤比同龄人粗糙很多,手上没有戒指的痕迹,屋子里的生活用品都只有一件,这说明,她不止是独居,而且很少有人会来这里。

陈阳阳问:“你的家人平时会过来吗?”

向兰摇头:“不会,他们一直要我换工作,我不肯换,后来父母过世之后,家里就只剩下哥哥和嫂嫂了,我们关系一直不好,所以渐渐地也就没什么联络了。”

韩理问:“那你知道一个叫方亚珍的女孩吗,八年前出了车祸。”

向兰垂着眸子想了想说道:“我记得这回事,而且我还看到了方亚珍的尸体,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,被撞得浑身是血,连脸上的肉都烂掉了,她跟这学校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,来这学校之前,她本来也是在普通高中读书的,只不过精神时好时坏,也讲不清楚是个什么病,后来有人强烈抗议,不跟疯子同班,她这才来了这里。

她不发病的时候,其实挺好的,看着温温柔柔,有时候还会给低年级的孩子上课,孩子们都很喜欢她,叫她小方姐姐,我记得她还和我一起织过毛衣呢。只不过发起病来方亚珍真的很可怕,会用刀自残,还会在墙上用自己的血写字。”

“写的什么?”陈阳阳问。

“生死在舌头的权下,喜爱它的,必吃它所结的果子。”向兰说,“我记得很清楚,因为她不止一次发病写过这句话。”

陈阳阳知道这句话,这是所罗门《箴言》里的一句话,生死在舌头的权下,喜爱它的,必吃它所结的果子。它的意思是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,最终也会尝到同样的恶果。

为什么,她会在墙壁上写下这句话?

向兰叹了口气:“说起来小方她在这所学校里,还有一个好朋友,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,不过跟别人不同的是,他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会被送进来,他只是性格比较孤僻,不大爱说话,其实本身也没什么毛病,所以后来就转校了。”

韩理忙问道:“他现在在哪里?”

向兰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,在我来学校的时候,他已经不在这里了,我是和小方聊天的时候,听她提起过。”

陈阳阳问:“他为什么会转校?”

向兰说:“他跟这里的孩子可不一样,家庭背景很好,这些我也都是听学校里的老师说起过的,具体他父亲是干什么没人知道,有人说是当大官的,也有人说是容城富翁。”

陈阳阳不理解:“按道理来说,他没什么大毛病,而且非常聪明,家里条件又好,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呢?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之类的?”

向兰说:“他还有一个哥哥,据说腿脚不太好,送他来的是他的继母,据说啊,后来是因为他那个继母没办法生育,所以又把他接了回去。”

陈阳阳问:“那他来的时候,反抗过吗?”

向兰说:“我不太清楚,不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,不过,我听人说那孩子从来没闹过什么脾气,除了不爱说话,没什么大毛病,如果真的很抗拒的话,应该就不会这么听话了。”

如果真的是这样,一个好好的孩子在明知道自己被家族放逐的情况下,真的会乖乖听话,任由人摆布吗?有个腿脚不好的哥哥,和一个不能生育的继母,确实不会就这样放逐出来。

不对,如果早就知道自己的老婆不能生育,那他的父亲不会任由妻子把儿子带到这所特殊学校的。

还是他已经在进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他的继母不能生育了,而哥哥又是个残疾人,他知道自己迟早是要被接回去的,所以有恃无恐?如果真是这样,那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。

韩理看了陈阳阳一眼,沉思了一会儿,他对向兰说道:“麻烦你现在带我们去见一下校长。”

向兰说,“好的,你们跟我来。”

向兰走在前面,韩理对陈阳阳说道:“有一点很奇怪,这个学校所购买配置的化学制品明显超标了,难道就没有人觉得奇怪吗,每一次的购买可都是呈增长状态的。”

陈阳阳点头说道:“所以凶手一定跟这所学校有某种关联。”

只要找到这个校长,一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。